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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所理解的未来光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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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dianwang
时间:
2021-4-11 19:47
标题:
我所理解的未来光网络
关于未来网络的研究,肇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当时的叫法是下一代网络研究。在欧美日等发达国家,这一领域的研究曾经盛极一时,并衍生出一批重量级的研究项目,而在国内,相关研究又被进一步划分为两个分支:
NGN(Next Generation Network)下一代网络
NGI(Next Generation Internetwork)下一代互联网
二者的名称虽然高度雷同、难辨雌雄,但涉及的领域却泾渭分明。NGN主要面向传统意义上的电信网络,属于电信运营商网络基础设施中历史最为久远的技术体系,而NGI则更趋近于当时兴起的互联网,之所以说是更趋近于,是因为NGI主要聚焦于网络层和传输层,并未与互联网的核心——应用层产生任何瓜葛。
现在NGN已经完全淡出人们的视野,而NGI属于暴露年龄的词汇。至于海外那些关乎下一代网络生死存亡前途命运的项目,也已经随风而去,没有留下一片云彩。但这并不妨碍网络行业对未来的兴趣和热情继续高涨。未来网络,仍然是一个备受关注的研究热点,很多知名高校甚至企业里都设有专门的“未来网络研究中心”之类的机构,汇集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从来没有哪一个行业能够像网络一样如此热切而持久地渴望掌控未来。回顾人类所经历的三次工业革命,能够与网络比肩的颠覆性技术如过江之鲫,但我们很少听说过诸如“未来蒸汽机研究”、“未来内燃机研究”、“未来电气技术研究”、“未来航空航天技术研究”之类的大词。在互联网崛起之前,我们对未来的想象力极限也不过是坐着飞机去春游或者抱着狗狗从外太空看地球。而这些未来并不附着于某一具体领域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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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未来网络的内涵,过去是对体系架构的颠覆式创新,后来是软件定义网络、虚拟化网络、云化网络。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跳出网络层的范畴。
在物理层和链路层,光通信技术、移动通信技术自有其有条不紊的发展路线,代际更迭甚至可以以明确的数字序列来表征,技术更迭所带来的生产力进步也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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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应用层,互联网应用更迭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互联网公司无暇顾及“未来”,反思过去、活在当下、对未来保持敬畏之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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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网络层,才能看到对掌控未来的急切、笃定以及持续不懈的追求。然而恰好也是在网络层,技术形态在最近二十年当中保持了极为罕见的稳定性。我们今天所使用的IP协议、路由协议等等构成网络层的基石,和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变革的变化。或者说,整个互联网自诞生以来就一直都在享受着TCP/IP红利,而红利的大小并不取决于对TCP/IP进行优化或者创新的意愿和投入。老子曰,无为而治。这句话用在网络身上简直恰如其分。
那么,网络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认为首先要回答一个社会学问题:
为什么网络领域会如此热衷于对未来的研究以至于使之成为一门显学?
当年断代式互联网体系架构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一路线的代表人物是佐治亚理工的Constantine Dovrolis,他在Future Internet Architecture: Clean-Slate Versus Evolutionary Research、What would Darwin Think about Clean-Slate Architectures等大作中,认真探讨了两种互联网体系架构演进路线的利弊。在论及学术界为何对此如此痴迷的原因时,他认为是草创新世界的乐趣和成就感所产生的的巨大魔力,让一群天才集体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为什么单单网络领域会有如此之大的魔力?
我认为根源还是在于根深蒂固的网络中心论情结以及网络层极为特殊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互联网肇始于TCP/IP协议,对下以IP协议完成纷繁复杂的异构网络之间的互联互通,对上以TCP和UDP协议达成对各类应用系统的对接。用“一匡天下 九合诸侯”来形容其功绩丝毫不为过。这也决定了网络层在草创年代当仁不让地成为互联网的中心。网络层的每一次进步,都会带来互联网的急速发展,而当时互联网发展遇到的几乎每一个瓶颈,都需要靠网络层技术的演进来破解。这段历史在赋予网络层巨大成就感的同时,也赋予其某种特殊的使命感:
倘互联网有不完美之处,其根源必在网络层,吾辈当引领革命之风气!
这段历史是如此久远,以至于80后都未必对其略知一二。但这种使命感对后世的影响却至少会延续到00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直到今天,互联网用户体验的任何波动,都可以归咎于网络不佳。
微信红包抢的慢,网络不好!
视频会议有卡顿,网络不好!
手机挂号挂不上,网络不好!
家里停电没 wifi,网络不好!
而网络运维的兄弟除了含着热泪照单全收以外,别无良策。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映射到学术和研究领域,便是对变革网络技术及其体系架构的不懈努力与探索。
因为互联网不能提供足够好的服务质量,所以网络必须变革!
因为互联网上充满了安全的隐患和漏洞,所以网络必须变革!
因为互联网还不能让用户体验达到极致,所以网络必须变革!
.........
好在云计算横空出世,终结了网络轴心时代,互联网进入以应用为中心的时代,网络层不需要如此苛刻地对待自己了。在以应用为中心的时代,未来的网络会是什么样?在技术层面很难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技术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互联网技术尽管年年更新,但互联网的终极目的却从未改变过,那就是开放系统互联。在以应用为中心的时代,开放系统互联所面临的挑战和问题,就是未来技术发展的趋势。我们不如跳出网络层,站在整个互联网的视角,谈谈未来的挑战和愿景。
1、开放系统互联所面临的主要障碍,将来自应用层而非网络层,大平台之间如何实现信息的有效流动将是未来互联网面临的主要挑战。
在网络基础设施层面,技术的异构性正在逐渐被时间抹平。市场上出售的网络设备,几乎很难见到非IP的影子。网络层面的开放系统互联早已经不是互联网发展和扩张的主要瓶颈,基于经济利益和管理模式考量而制定的路由策略虽然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信息流动的效率,但总体而言,仍是一种平衡的状态。而且随着应用层路由调度逐渐成为决定互联网数据流量和流向的主要推手,IP层碎片化的路由结构越来越难以对应用层的端到端调度策略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即便有,也会被应用层强大的调度能力所消弭。
真正的异构性来自应用层本身。
当互联网经历了各类应用百花齐放的战国时代,进入几家独大的寡头时代之后,寡头平台的封闭性给用户带来的信息屏障效应开始显现。互联网用户已经不可能通过某个第三方搜索工具获得完全意义上的互联网信息了,各大平台都设置了信息防火墙,哪些信息可以进来,哪些信息可以出去,自有一套严密的逻辑和策略。在平台层面,巨头们各自编织自己的信息茧房,并尽可能将用户束缚在茧房之中。平台级信息茧房的第一个受害者是百度。尽管百度在道德和商业策略层面饱受质疑,但导致百度搜索业务衰败的直接原因却是国内互联网巨头之间的信息壁垒。最有价值的信息已经不再聚集于传统的PC端WEB页面,百度能够搜索到的有价值信息越来越少,在稍微专业一些的领域,直接在微信或知乎上搜索都要比依赖百度高效得多。百度转型做AI,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百度搜索式微之后,没有第二家互联网公司趁虚而入,也确实是因为这生意太难做了。
目前全球最成功的的搜索引擎仍然是谷歌,这又得益于谷歌适时转型,把自己扩张为全球最大的互联网内容提供商。
但即使是大如谷歌,也有其扩张的极限,不可能一家独大。而平台间的信息屏障给用户带来的不便也开始越来越多地为人诟病。当这种屏障开始阻碍互联网的扩张速度,互联网便会以某种形式演化出一套跨平台的信息流动机制,并令顺之者昌而逆之者亡。这种跨平台信息互通机制很可能是一种面向内容空间的命名、标识和编址技术,但是和NDN(Named Data Network)、ICN(Information Centric Network)等等技术不同的是,这种机制将极为强调跨互联网平台属性,而且其中将包含原创者的版权信息,甚至有可能需要经过原创者认可才能在某个平台上呈现。互联网已经经历了Web1.0和Web2.0时代,这两个时代都是工具演化的时代,或者说用户生产内容的工具逐渐向普及化和大众化演化的时代。当创作内容的技术门槛低到连老幼妇孺都可以无师自通,内容背后的人的价值终将凸显出来。无论是微信还是抖音、快手,都是内容创作和分享的工具,但并非内容的产权所有者,当大部分用户都认为工具和平台不应该成为内容的天然所有者、不应该由平台来决定自己的内容可以或者不可以分享到哪些平台时,应用层面的开放系统互联便会成为一种趋势。而这一趋势所塑造的互联网形态,很难用Web3.0或者Web4.0之类的线性编号方式来形容,因为这将是一个真正以人为中心的互联网,一切阻碍人与人之间建立更高效、更自由连接的障碍都会被扫清。而如何顺应这种趋势,就只是一个妥协和技术问题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正处在互联网演进的第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将异构网络互联互通的时代。第二个阶段是从以网络为中心向以应用为中心演进的阶段。第三个阶段则是从以应用为中心向以人为中心演进的阶段。如何顺应即将到来的第三个阶段,我认为这才是互联网在未来面临的战略级问题。而且很可能这个未来已经到来了。
网络层能为解决这个问题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2、网络技术只会变得更加简单,网络层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如何做减法。
在过去的数十年当中,整个网络技术研发的主旋律都是做加法,加入更多、更复杂的协议和算法以解决QoS、安全、流量工程、移动性等等问题。但最终事实证明这些补丁大部分并没有实用价值,不是因为引入的复杂性和成本过高,就是因为想定的问题和场景事实上并不存在,当然更多还是因为在应用层解决这些问题比网络层更加便利。这导致我们今天使用的网络技术基本上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些,剩者为王。但即使是剩下的这些,也显得颇为臃肿了。以路由协议为例,无论是OSPF、ISIS还是BGP,核心算法并不复杂,充其量海淀黄庄五年级奥数水平。但为了适配纷繁复杂的网络环境以及管理边界上的商业考量,不得不向其中注入了大量与特殊场景有关的处理逻辑和机制。这些逻辑和机制本质上是为网络互连互通服务的,要跨越的是网络层的资源、技术和管理边界。但现在网络基础设施已经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资源匮乏的问题不再是困扰网络发展的核心问题,互联网早期的各种古董级网络协议和路由协议也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技术的异构性问题也不那么突出了。至于管理的边界,当网络资源调度的主导权转移到云的手中,跨运营商的网络资源调度便成为一种常态,网络层的管理边界正在被应用层稀释和淡化。我们几乎可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电信运营商的网络基础设施将逐渐从网络化形态被解构为接入网以及数据中心之间的直连管道两种主要形态,这两种形态都是碎片化的,而且不同运营商之间的碎片化形态也将高度同质化。在这样一个同质化和碎片化的网络中,还需要如此复杂的路由协议吗?在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内部网络中,仍然能够看到传统路由协议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而已,因为这些路由协议都被大幅度裁剪过了。这些网络是非常典型的同质化网络,不需要考虑异构网络系统互联的问题,但网络规模之大又远远超出电信运营网络的想象力,因此路由技术的设计,更多是考虑如何在一个超大规模且仍然高速膨胀的网络中保持扩展性、鲁棒性和效率。扩展性和鲁棒性往往来自于分布式控制,而效率则对集中式控制情有独钟。软件定义网络、软件定义广域网的出现,并不是因为传统网络要破圈跨界搔首弄姿,而是大型数据中心以及大型互联网公司为了满足应用层对超大规模网络资源调度的需求。而这种需求也决定了控制模式天然就是混合的,不可能排斥分布式控制。我们现在还很难定义这种网络的具体名称,到目前为止,云网是一个能被各方接受的叫法,那就暂且叫做云网好了。当云网成为全球网络资源调度的主体,传统的网络是否需要顺应这一趋势,做出一些改变?我认为传统网络将向着更加简单的方向演进,因为基础设施网络越简单,则云网就越能获得稳定的预期。所以未来的几年当中,如何对传统网络技术做减法,可能是一个有价值的研究方向。
3、现在被运营商视为下一代网络技术的SDN、SDWAN以及Segment Routing等技术,可能只是过渡时期的权宜之计。
SDN最初被认为是为了提高网络的灵活性而生,这多少有点本末倒置。控制平面采用何种控制模式,首先取决于网络自身的形态、服务的对象以及提供服务的类型,而不是网络设计者个人的美好意愿。如果集中控制就能带来灵活性,那么电信网络堪称集中控制的鼻祖,早期的电路交换也是集中控制的,可是这两位为什么都先后被历史淘汰出局了?因为他们都无法解决扩展性和鲁棒性问题,因而只能引入分布式控制技术,而网络自身传输质量、网络设备性能的提升以及网络资源的极大丰富,又让转发效率不再是一个问题。在这种场景下,集中控制并不是一种必须品。而电信运营商网络的基础设施属性,又注定其处理的主要是汇聚流量而非用户个性化流量,满足用户的特殊需求用专线即可,无需在控制平面添加复杂性。事实上,软件定义网络技术在电信运营网络中的主流场景,也是与提升专线开通的效率有关。世上本来没有专线,开通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当开通的人越来越多,专线也就逐渐转化为普遍转发服务了。当网络资源调度的重心从路由器转化为数据中心,用户业务全面云化,传统意义上的专线也难免式微。再加上运营商网络仅能覆盖有限地域,只能照顾到端到端连接中的某一段,因此云专线替代传统专线已经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即使是电信运营商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实施伤筋动骨式的云网一体改造。而改造的结果,大概率仍然是云网一体化调度成为尽力而为网络转发服务的一部分。网络基础设施与应用层之间的隔阂决定了在这个层面讨论个性化服务也只能以集约化的形态展开。灵活性的背后不仅仅是复杂性,还有配套的应用层信息、用户体验数据的获取和分析能力,以及面向应用和用户特性的快速反应能力,而这些背后的能力以及附带成本,都远远超出了电信运营商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
我一直认为网络基础设施的前途在于把管道做大做强做优做精,依靠超大规模属性来获得基础设施独有的红利。
靠着一亩三分地种粮食的农民看起来似乎不如当码农光鲜,但是大农场主呢?
就以低成本获得灵活性而言,Segment Routing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SR只解决了数据平面的问题,至于管理平面和控制平面应该如何构建、成本如何却语焉不详。
这多少是个不祥之兆。控制的效率首先取决于决策的输入是否充分、精确,而不是控制算法是否足够精巧、复杂以及控制的执行手段是否足够廉价和向后兼容。电信运营商几乎看不到应用层和用户体验的任何信息,仅仅依靠网管系统提供的监控数据远远不足以支撑精细化流量调度,SR技术体系中最缺的恰好就是这个输入。这就像给了用户一支狙击步枪,却没有提供瞄准具一样,令人浮想联翩。
我甚至认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各种加速业务,也不过是电信运营商转型过程中的过渡状态。我们现在之所以把这些业务视为“加速”业务,是相对于互联网早期尽力而为网络服务的标准而言的。但现在尽力而为网络服务的内涵已经发生了颠覆性(我认为这可以算是互联网领域可以被称为颠覆性的趋势之一)的变化,连普通家宽都能支撑视频会议这种以“昂贵”著称业务了,那么现在运营商寄予厚望的网络切片业务,为什么就不能是尽力而为网络服务的升级版本?
当这种升级版的尽力而为网络服务成为运营商的新常态,软件定义网络所标榜的灵活性还会有现在预期的巨大需求吗?
在基础设施网络中所采取的软件定义方案,更像是用来解决网络服务升级过渡时期各种矛盾的权宜之计,至于能否演化为高利润的增值业务,至少目前还没有听说哪个运营商因为软件定义了就赚到啥大钱的。软件定义网络技术能够带给电信运营商的最稳定的预期,可能是运维效率的提升以及运维成本的下降。因为运维的效率首先取决于运维数据的采集、分析和处理能力,这些都天然具有集中式特点,多少有点“中台”的意味,而传统的网络管理系统更像是一个资产管理系统,早就跟不上形势了。
4、应用层路由技术将从高度个性化向着共性的方向发展。
相比于IP层路由技术,应用层路由调度的颗粒度直接精细到了会话级,每一个微信用户发出的流量在云网中具体如何转发,都来自于个性化的路由计算和决策,即使是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刷微信,他们的流量也很有可能经由不同的云网路径转发的。
这种精细化的路由策略保证了每一用户的体验都能够被照顾到,但弊端也非常明显,网络资源调度系统必须维护数以亿计的流状态,频繁执行数以亿计且重复性很强的路径计算任务,其成本之高足以令电信运营商同行目瞪狗呆!这种高成本的路由计算和维护方式制约了流状态维护的精细度以及时效性,为了达成成本和收益的平衡,互联网公司通常采用无状态维护的方式,即每隔固定时间间隔重新计算每一个活跃会话的应用层路由,并覆盖上一次的计算结果。这就意味着应用层路由的收敛时间取决于这个固定时间间隔的大小,根据各大互联网公司公布的数据,这个时间间隔至少是秒级,通常是10秒量级,相比之下,传统的路由协议就不显得迟钝了,如果考虑到IP FRR能够将保护切换时间压缩到毫秒级,应用层路由甚至反而显得迟钝了。应用层路由调度最为频繁的场景是在接入网络中为用户选择POP点的出口,到了DCI层面反而没有那么多变化。这颇为令人困惑,每个用户在网络中的位置相对固定,所属运营商也相对固定,而互联网POP点也通常会与当地大大小小的运营商建立PEER关系,以保证对本地网络资源调度的灵活性。既然一个用户不可能以低于秒级的频率在多个运营商网络中切换,为什么POP点出口的计算要维持如此之高的频率,并且采用无状态控制模式?IX的存在当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但我推测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由于互联网公司的网络与电信运营商的网络存在一个本质的差异,前者是从应用层自顶向下长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是为用户提供个性化服务起家,所以互联网公司眼中的网络是由终端和云构成的,每个终端就是网络中的一个节点,而后者是从物理层自底向上发展起来的,尤其是在抛弃了虚电路的那一套复杂的状态维护机制之后,一切向复用看齐,只知Trunk,无论会话。在电信运营商的眼中,网络是由路由器构成的,不要说用户终端,就是用户网络的出口设备,也根本算不上一个节点。这两种完全反向的视角塑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由模式,并一直沿用至今。现在看起来,应用层路由遇到了扩展性的瓶颈。这个瓶颈,靠算法估计是突不过去了。应用层该把基础网络当干部看了,聚类复用这个事,是真香啊!
5、应用层和网络层之间的接口将被重新定义
网络层向应用层提供的接口,是一个地址接口而非服务接口。尽管IP包头中保留了标识优先级的字段,但对于一个既没有端到端的资源和能力,又看不到业务质量和用户体验的网络基础设施来说,连科学定义服务质量都极为困难,更不要提保证服务质量了。所以,无论IP包头里的优先级字段比特数能标识的优先级数量是8个、16个、32个还是64个,实际上IP层能提供的优先级只有一个:尽力而为服务。还是那个道理,决策的精度取决于决策输入,而非决策本身。如果你希望得到卓尔不群的服务,直接花大价钱购买专线好了,尽管运营商仍然不知道你的业务质量如何,但是只要资源给够,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世界加钱可达。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出得起这个钱。应用层和网络层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中,一方面拜网络基础设施升级换代大干快上所赐,服务质量的问题能够不断被资源供给的增量所对冲,另一方面,应用层也逐渐演进出一套适配不靠谱网络环境的自适应能力,在网络资源无法对冲的部分,靠苦炼内功撑住了场面。应用层和网络层就这样达成了某种动态的平衡。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场面有点撑不住了。
电信运营商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高投入高产出的时代已经结束,网络基础设施很难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的势头,即使是5G这种众望所归的技术,其部署和运营成本之高、利润率之低也已经让运营商捉襟见肘欲说还羞。而在应用层,互联网业务的种类以及新业务涌现的速度却在快速增长,业务的细分类型越来越多,对服务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精致,然而应用层优化的上限已经开始和网络资源能够保底的下限逐渐脱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应用层开始自己下地种大米,铺光缆、租光缆、建设DCI、CDN、POP点,谷歌差点把宽带入户的事都干了,最后发现这生意事多钱少还贼麻烦,不了了之。这也算是开了个好头,以后再没有互联网公司打过驻地网的主意。互联网公司不愿意干,电信运营商没钱干,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真空市场,一批嗅觉敏锐的公司进入这个市场,做起了SDWAN的生意。SDWAN真是个史上最天才的创意,据说有几年折腾跨栏业务的公司愣是用这个大词把监管部门唬得一愣一愣的,被截胡了专线业务的电信运营商还在旁边帮着摇旗呐喊,场面极为感人!但是这些SDWAN公司只做利润率最高的那部分客户,服务大众这事,既没有那么多网络资源,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于是应用层和网络层之间的真空还是没有被填上。电信运营商搞网络切片的初衷,也是看上了这个真空市场,希望能从中分到一杯羹。网络切片的本质是一鸭三吃,基于用户体验的资源立体复用,但问题恰好就出在这个陈年旧疾上:
电信运营商哪里知道怎么去定义和测量业务质量和用户体验啊!
没有正确的决策依据,谈何正确的决策!
所以当我看到运营商信誓旦旦地对外宣称将要建设低时延、高带宽、大连接三大切片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请先定义低时延、高带宽、大连接的具体标准及其测量方法。
电信运营商迫切地想知道应用层的业务质量和用户体验到底是什么,但应用层认为这些数据属于商业机密,天机岂可泄露!于是这事就陷入了鸡同鸭讲、互相嫌弃的恶性循环。我认为最终能够打破恶性循环的,是站在应用层视角,重新定义网络服务以及网络服务的接口。现在的网络服务以及网络服务接口,都是站在网络视角定义的,你可以认为这些定义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应用层的感受。毕竟那是一个网络为王的时代,九十年代一个三线城市电信运营商科长的税后工资加奖金就已经比现在互联网大厂里熟练码农的税前Package还高了,明光男专的硕士博士们梦寐以求的Offer是去北京电信或者移动或者联通的机房值班。当时应用层还只是一群小散乱互联网公司的代名词,即便网络层想站在应用视角定义服务,应用自己也未必说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啥。但是现在,随着应用层和网络层之间真空的不但增大,双方坐下来重新达成共识的的可能性正在逐步浮现。
应用层也很清楚,在应用层无论做什么优化,只要是用来解决资源数量或品质问题的优化,奏效的前提是其他应用没有做到这么优化,如果大家都做到了,也就谈不上什么优化了。世上本来还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绝路。
以前应用层的优化方案基本上都是私有的,甚至TCP优化方案也是私有的,但是现在QUIC都已经开始标准化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网络资源的红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丰厚了,在应用层这个江湖,没有规矩也是不成方圆的,吃相难看对大家都没好处。重新定义应用层和网络层之间的接口,就是重新定义对网络资源进行评测和分类的方法,将应用层需求聚类为少数几种典型的网络服务类型。网络服务类型的数量不能太多,否则运营商粗颗粒度的运维和管控体系吃不消,但也不能太少,否则应用层优化撑不住场面,最终的服务类型,应该恰好定义在应用层优化能力和网络资源供给能力之间平衡点附近,一个双方都力所能及且不用太累的位置。
在网络服务和接口没有被重新定义之前,电信运营商在软件定义网络方面所做的努力,最终都很难转化为增收。曾经有人说Segment Routing能够将应用和网络无缝地串接在一起,让应用更加自如地调度网络资源,是一种应用层和网络层之间理想的新型接口。不知道IP包头中的优先级字段听到这段话,会不会怆然涕下。
站在网络视角定义的服务和接口,啥都好,就是太一厢情愿了。
6、中国的崛起,将是二十一世纪全球互联网发展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互联网的核心是人,互联网的未来在于建立起更加高效的人与人之间的连接,而这些连接的强度则取决于人的多样性、创造力。
互联网的大部分历史,都是围绕欧美文化体系以及科技创新能力渐次展开的历史。互联网是社会的缩影,是政治、文化、经济、外交、军事实力的角逐和博弈在虚拟世界中的映射。中国从一个互联网上无足轻重的玩家到举足轻重的角色,从只知道复制欧美模式到创造出自己的互联网模式,走了整整40年。这40年也是软实力逐渐增长的40年,我们逐渐从一个单纯的文化输入国向文化输出国转型。想想看,当十几亿人口从全球文化潮流的被动接受者转变为特立独行的创造者和输出者,对于全球互联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互联网的多样性和创造力将会触及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由此而产生的麦特卡夫效应又会将这种力量放大指数倍释放出去,形成互联网的第N次浪潮。
从文化输出的侵彻力来说,一个李子柒至少顶的上七个师。那要是有几万个李子柒呢?
以中国现在的发展速度,我觉得涌现出几十万个李子柒都是保守的估计。
著有《枢纽:3000年的中国》、《溢出:中国制造未来史》、《破茧:隔离、信任与未来》等书的施展教授一直在反复强调一个观点,中美之间的冲突并不是核心利益的冲突,因为在全球产业体系中,中国引领的是制造业以及原材料供给链,而美国引领的是全球创新链,二者各有分工,是一种互补互利的模式。但我觉得这个观点还是过于保守了,中国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不是靠突破常规的创新以及艰苦卓绝的奋斗得来的,这种勇气和精神不会因为在制造业链条上获得了短暂的稳态而泯灭,更何况我们的制造业面临的挑战和困境并不少,否则也不会有刺痛美国的《中国制造2025》。只要我们自己不停下奋斗和开拓的脚步,创新就会持续成为一种常态,而我们在科技领域、尤其是基础科学领域引领全球创新趋势,也不会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目标。看待中国的问题,既不能用静态的眼光,也不能用线性发展的眼光,这是中国自1949年以来以实际行动传递给世界的明确信息。这个信息,外国人看的很明白,也很困惑,所以蒙哥马利访华的时候一再询问**主席,你们强大之后,真的不会对外扩张吗?真的不会吗?真的吗?但是我们自己反而常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各国列强在新冠疫情面前窘困失态若此,仍有人在鼓吹集体免疫,吹捧欧美防疫优越性,也是奇观。
全球互联网的重心同时也是全球经济、文化和科技的重心,过去四十年,全球互联网的重心在美国,互联网的核心技术和核心资源也在美国,未来四十年,全球互联网的重心会在哪里?
当然是在中国。
我们这些互联网的从业者,要为迎接这一浪潮的到来做好准备。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未来光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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